“顺流而东行”中“东”字的表层含义
在《庄子·秋水》篇中，“顺流而东行”一句描绘了河伯在秋水时至、百川灌河的浩荡景象中，欣然自喜，于是“顺流而东行，至于北海”。这里的“东”字，首先是一个明确的地理方位词。中国古代地理观念中，江河多自西向东流淌，尤其是作为文中背景的黄河，其主干道正是东西走向。因此，“东行”即沿着河流的天然流向，朝东方前进。这个方向的选择并非偶然，它象征着河伯从自身局限的河道（黄河）向更为浩瀚的未知世界（北海，即渤海）的探索之旅。东，在此处是具体行程的指向，也是其认知疆域即将被打破的物理路径。
“东”字的哲学与文化象征
然而，在庄子的哲学语境中，“东”字的意义远不止于地理。东方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富有深刻的象征意义：它是日出之所，代表着光明、开端与生机。河伯“东行”至北海，遇见海若（北海若），正是从自以为是的“小知”走向领悟“大知”的启蒙过程。这个向东的旅程，隐喻着从蒙昧走向开明，从狭隘自满走向广阔无垠的认知升华。同时，“顺流”而非逆流，体现了庄子“顺应自然”、“无为而为”的核心思想。河伯并非主动抗争或刻意选择，而是顺应水势与时节（秋水），自然而然地抵达了北海，这恰好印证了道家推崇的因循自然、不妄作的主张。
结论：方位与哲思的统一
综上所述，《秋水》中“顺流而东行”的“东”字，是一个融合了具体与抽象、地理与哲学的多重意象。它既清晰地标明了河伯空间移动的方向，是叙事逻辑的必要组成部分；更深层次上，它作为一个文化符号，象征着认知的拓展、智慧的开启以及向道境的趋近。这个“东行”之旅，最终以河伯望洋兴叹、领悟宇宙无穷而告终，完美地诠释了庄子关于大小之辩、天人关系的深邃思考。因此，“东”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方位，而是承载庄子“道”的哲学理念、指引精神超越的关键坐标。